在節日的季節裏,聽到不少人對節日的焦慮。

A先生(三十多歲、單身、未有女朋友):「梁醫生,我還是鍾意返工的日子,因為一到大時大節,朋友都有自己的family time或男女朋友陪伴;今年疫情,連去探父母都無辦法(他的父母不在香港生活)。我覺得好孤獨,好唔開心。」
B小姐(有很多好朋友和節目):「梁醫生,佢(男朋友)好像最後一刻才約我冬至時跟他的家人吃飯,究竟他有多重視我們的關係?他不是一早便應該告訴我嗎?」
C女士(四十多歲、已婚、有兩子女):「我好怕見先生的家人,他們一直對我的態度都好差,加上今年疫情關係,我真係好唔想跟他們聚會。但我又怕先生難做,你教我怎樣做?」
延續與A先生的對話:
(背景:A先生本身對輔導和心理學有認識,也是一位有學養和禮貌的人。我們上次應診時提到存在學上的其中一種焦慮i.e. 缺乏人生意義 meaninglessness)
我: 我相信這是對「孤獨」的焦慮,也是另一種existential anxiety (存在焦慮)。
A先生:我知道,但「孤獨」並不是我的選擇,我唔想孤獨。
我:但人生在世便會有「孤獨」的時刻,我們並無選擇。
A先生(突然變得煩躁不安,增大聲量):咁你怕唔怕孤獨,如果你一點兒都不怕先有資格教我點做!
…我把話題帶開,到診症時間結束前,A先生說:「梁醫生,你可以告訴我你提到關於existential anxiety的那本書嗎?我想睇。」
我想對A先生回應以下幾項:
1. 感恩你對我的信任,否則你不會坦白自己的情緒。
2. 感恩你對我的提問,令我有自省的機會。
3. 我當然對「孤獨」有焦慮感,對「死亡/死之前可能面對的身心煎熬」更加焦慮,所以我才開始學醫/讀心理學/學佛。對我來說,佛學是「自用」(實用性),而非學術研究。知識層面上的「知道」並不能幫我們解決煩惱。大家都知道健康生活的重要性,但如果不落實執行/練習,「知道」並不會令我們更健康。所以認識靜觀(mindfulness)的理論,甚至懂得「教」別人如果做,但如果自己不持之而行地練習靜觀,對自己的情緒調控全無幫助。
4. 存在(心理)學上,沒有人能對「死亡和孤獨」免疫,也沒有人能把它們「解決掉」。可以用的方法只有學習「不批判性地接受」(non-judgemental acceptance),這是Acceptance and Commitment Therapy (ACT)的重點。
5. 你和我都是「同是天涯淪落人」,我那有資格教任何人?不過試想想,世界排名第一的運動員便不需要教練嗎?教練在運動場上往往不及運動員優秀,但能夠指出運動員的盲點,把他/她引導至正確的練習方法。請相信自己的潛能,用上正確的方法,你會變得開心自在。
6. 最後,回顧以上的三個事例,煩惱/焦慮不是緣於外境,而在於我們的「心」。
借用聖嚴師父的一句「生死皆自在」,在此祝願大家無論有伴或無伴的日子都能自自在在!